保护红树林，让“海岸卫士”屹立不倒

前不久，今年第4号台风“塔拉斯”从海南岛南部海面擦过，狂风大作，暴雨如注，但这场台风造成的损失却远小于往年。这是得益于海南省以红树林为主的沿海防林建设的不断加强。

红树林素有“海岸卫士”“防浪先锋”之称，它对保护海洋生物多样性、固岸护堤、净化海水和空气有着重要的作用。但这种连接陆地和海洋的重要生态系统，如今却面临着生存危机。今天是“国际红树林行动日”，让我们共同关注这个“海岸卫士”吧。

作用：海岸的“绿色屏障”

红树林并非像它名字般呈现红色，而是四季常绿。那为什么叫红树林呢？原来，组成红树林的主要植物种类是红树科植物，如木榄、秋茄、海莲、角果木、红树等，它们的树皮富含单宁酸，可提取红色染料。因此，红树林名称只与树皮有关，而与花、叶颜色无关。

与其他森林类型相比，除了维持生物多样性，红树林还具有许多独特的生态功能，鲜为人知。

首先是防浪护堤。红树植物能够稳稳扎根于滩涂上，在海岸形成一道密实的天然屏障，是我国南方万里海疆的第一道防护林，具有巨大的防灾减灾作用。红树林还可加速滩地淤高和向海伸展，使海滩面积不断扩大和抬升，从而达到巩固堤岸的效果。

其次，红树林具有净化环境的功能，包括大气净化功能、水体净化功能和土壤净化功能。单位面积的红树林沼泽湿地固定的二氧化碳是热带雨林的10倍。红树林还可以大量吸收重金属、有机氯农药等。

再次，红树林的工业、药用等价值很高。例如，木榄和海莲类的果皮可用来止血和制作调味品，根能榨汁，生产亚洲女性经常使用的名贵香料。

另外，红树林湿地见证了地球上海陆变迁的全部过程，是研究生物进化和海陆变迁的理想对象。比如红树林中的海蛙，是唯一能够生活在海水中的蛙类，在研究大陆变迁及如何适应海洋环境方面具有重要意义。

现状：面积不足3.5万公顷

红树林是生长在热带、亚热带海岸潮间带滩涂上的木本植物群落。在我国，现有真红树植物27种、半红树植物12种，分布在海南、广东、广西、福建和浙江等省及港澳台地区。

由于环境的变化和人为的破坏，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红树林遭到很大的损毁。中国科学院院士、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原主任陈宜瑜曾指出，在过去的半个世纪里，中国有60%以上的天然沿海湿地消失，包括73%的红树林和80%的珊瑚礁。到21世纪初，我国红树林的面积已由上世纪50年代的5万公顷锐减到2万多公顷。

近年来，随着人们对红树林重要性认识的提升，红树林保护成为海洋生态文明建设的一项重要内容。在各方努力下，截至2013年，我国红树林湿地面积为3.45万公顷（不包括香港、澳门和台湾地区）。据不完全统计，目前我国有各级红树林自然保护区22个，其中国家级自然保护区6个、国际重要湿地5个、世界人与生物圈保护区1个，红树林保护区面积约占全国红树林总面积的77%。

问题：人类活动挤压红树林生存空间

虽然面积有所恢复，但红树林生存环境仍在恶化。广西科学院广西红树林研究中心主任范航清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自然环境的变化、海平面上升等因素会给红树林生存带来一定的影响，但人类活动才是挤压红树林生存空间的重要因素。

一是修建海堤损毁陆缘红树林。陈宜瑜表示，在1990年~2010年20年间，我国海堤海岸线长度增加了3.4倍，在2010年达到了1.1万公里，占我国海岸线总长度的61%，而20年前仅占18%。

由于我国红树林生长底质主要是河口沉积和大陆架供沙，大量修建海堤不仅毁坏了陆缘高大、成熟的红树林，还在海堤脚下造成30米~50米宽的无林带沟，红树林很难生长。

同时，红树林生长对水淹时间和水深都有严格要求，在全球海平面上升的大背景下，海堤前的红树林没有办法“后撤”，在水淹时间延长、水深加深的情况下，总体上逐渐衰退。

二是海区污染导致敌害生物泛滥。陆源污染不仅影响到了海水质量，污染了海洋生物，还造成红树林敌害生物的泛滥。

研究数据显示，在2014年广西入海污染源中，86.74%为入海河流，6.73%为生活污水，5.31%为陆基海水养殖。虽然陆基海水养殖排放污染绝对量只占了5.31%，但由于其排放时间集中，污染物浓度是自然海水的数十倍至上百倍，对海区污染尤为严重，甚至会诱发生态灾难。2010年，在海区养殖污染和放养家鸭的共同作用下，引发了蛀木生物有孔团水虱和光背团水虱的暴发。此次生物灾害覆盖了海南和广西两地的红树林，导致成熟红树林连片死亡。

三是过度利用导致生物多样性下降。为了追求经济利益，有些人在红树林滩涂挖捕、围网、炸鱼、毒鱼、放养家鸭、捕鸟，这些破坏性活动导致红树林出现矮化、稀疏化、生物多样性大幅下降。在广西北部湾沿海，中华乌塘鳢、拟穴青蟹、中国鲎等经济动物野生资源量比30年前下降了85%以上。2004年~2010年年间，海南东寨港鱼类种类和单网渔获物数量均下降30%以上。

生物多样性的下降，使得红树林根系的含氧量降低，这不仅不利于红树林的生长，还会影响食物链，导致红树林虫害和蛀木生物团水虱的暴发。比如说，中华乌塘鳢可以捕食团水虱，中华乌塘鳢种群的萎缩，就意味着团水虱天敌的减少，从而增加了团水虱暴发的风险。

四是外来物种横行影响生态效应。引起这一问题最明显的海洋入侵物种就是互花米草，这也是对我国红树林威胁最大的外来物种。

互花米草是一种生长在潮间带的多年生草本植物，它起源于美洲大西洋沿岸和墨西哥湾。由于秸秆密集粗壮、地下根茎发达，互花米草能够促进泥沙的快速沉降和淤积，因此许多国家在20世纪初为了保滩护堤、促淤造陆，先后引进了这种植物。

虽然互花米草在海岸生态系统中有重要的生态功能，但其在潮滩湿地生境中超强的繁殖力，威胁着全球的海滨湿地土著物种。十多年前，互花米草在我国的面积已超过3万公顷，其中分布在东南沿海红树林省（区）的面积为接近1万公顷，浙江和福建是主要分布区，威胁着生态位相近的红树林。

此外，我国红树林还存在多头管理难度增大、管护和补植后劲不足、科研滞后等问题。

行动：各地掀起保护热潮

红树林的重要性与我国红树林现状的反差，不仅引起了相关部门的注意，而且引起了国家领导人的关注。

今年4月19日，习近平总书记考察了广西北海金海湾红树林生态保护区，详细询问了红树林和海洋生物的保护情况，了解了红树林作为“海洋卫士”“海洋森林”对海洋生态环境的调节作用。在离开前，“总书记面对着宽阔的红树林和一望无际的大海，驻足凝望，叮嘱我们继续做好红树林的研究和保护，把海洋生物多样性湿地生态区域建设好。”北海市海洋局副局长彭在清回忆道。

习总书记此行让更多人看到了国家对生态环境、对红树林的重视，纷纷积极响应。5月，广西区北海市印发了防护林场改革实施方案。6月，广州市十五届人大常委会第五次会议审议了《广州市湿地保护规定（草案）》。该草案指出，红树林、鸟类栖息地、基塘农业文化等是广州具有地方特色的湿地资源，擅自移植、采伐、采摘红树林或以其他方式毁坏红树林，将会受到严惩。7月，我国启动新一期沿海防护林体系建设工程。沿海总基干林带宽度将从原来的200米~300米规划拓展到1000米。预计到2025年，红树林面积恢复率、老化基干林带更新率和农田林网控制率均达到95%。

7月，海南省文昌市出台《清澜红树林省级自然保护区退塘还林还湿工作方案》，按计划分年度逐步对清澜红树林省级自然保护区核心区内的278.67公顷虾塘及养殖场实施退塘还林还湿工程。

在保护红树林热潮中，科研部门也持续发力。由中国科学院南海海洋研究所牵头承担的“红树林生物资源调查与重要种类DNA条形码库构建”项目在广州启动，以摸清我国红树林生物资源和重要种类基因资源“家底”，为我国的红树林研究、保护与管理以及资源可持续利用提供科学依据和基础数据。

同时，民间组织也在为保护红树林贡献着力量。广西近百名大学生和青年志愿者在世界海洋日暨全国海洋宣传日，走进北海金海湾红树林生态保护区种植红树林种苗，并发出“保护海洋”的倡议。

建议：提升红树林保育质量

针对我国红树林的保护与培育，范航清表示，我国红树林由于生存条件等存在差异，不同地点的红树林保护培育工作在技术难点、监测重点等方面都存在差异，因此可将红树林保育工程划分为自然保育、改造保育和重建保育3大类，针对不同类型开展保护培育工作。

“红树林的修复还可以向沿海虾塘要空间。”范航清介绍说，根据各省（区）养殖基本情况估算，2014年我国东南沿海虾塘总面积为24万公顷，为现有红树林总面积的9.5倍。从沿海围垦历史看，东南沿海现有虾塘中至少有10%源自于红树林。因此，退塘还林、虾塘生态改造应成为红树林修复的国家战略布局。

范航清坦言，长期以来，我国都将红树林作为单纯的树林开展管理，导致红树林生态功能全面退化，被动保护和一边修复一边破坏的现象层出不穷，有些地区贝类养殖与红树林扩种争夺滩涂的矛盾十分尖锐。“我们应高度重视合理利用技术与激励机制，将保护导向更加可持续的利用方式，引导沿海居民参与红树林保护事业，促进社会、经济、生态和谐发展。

在红树林培育方面，范航清告诉记者，广西红树林研究中心在2010年成功应用了“地埋管道红树林原位生态养殖”技术，即在滩涂地下部培育鱼类，地上部生长红树林，滩涂表层保育和增殖软体动物。实践证明，养殖残饵和鱼类排泄物为红树林提供了养分，滩涂上底栖生物资源的恢复和增殖促进了红树林的生长，红树林得到了快速恢复。

广西野生动植物和自然保护区管理站有关负责人也立足工作实践为红树林培育与保护提出了建议：将红树林的培育和保护管理工作纳入沿海地区各级政府、林业主管部门领导任期森林资源目标责任制。明确对红树林的管理法规及责任部门，依法界定管理范围和责任，加强日常行政执法及监管，及时发现和制止破坏红树林的行为。加强执法队伍建设，改善执法条件，使红树林资源的保护工作落到实处。加强红树林的科学研究和技术推广工作，提高红树林造林的成活率和保存率。加强宣传教育，使沿海地区基层政府领导和广大干部群众，充分认识到红树林不可替代的重要的生态价值和社会价值，处理好眼前利益与长远利益、局部利益和整体利益之间的关系，把红树林的培育和保护放在首位。

当红树林的有关知识成为所有国人的基本认知，当红树林的作用得到所有国人的肯定，当红树林的保护成为所有国人脑中的一根弦，相信我们站在红树林旁的栈道上时，就能看到水鸟翔集、游鱼穿梭，绿意盎然、如诗如画的自然风光，耳畔就能听到孩童们“从小生在南方的海，我从远方飞回来，飞过了八千八百里呀，我看见红树林招手轻轻地摆……”清亮的歌声。